小三輪上支一張方桌，插根竹竿挑起大喇叭，兩把椅子車邊放，一方小舞臺便搭起在麥田上，說書藝人顧不上停下喝口水，聽書觀眾已忘卻腳底泥，數(shù)以萬計的男女老少沉浸在麥田的熱鬧里。

農(nóng)歷正月十三，1300余名藝人負(fù)鼓攜琴，匯聚在河南省寶豐縣馬街村，天作幕，地為臺，彈唱獻(xiàn)藝，說書會友，馬街書會在此起彼伏的說唱聲中拉開大幕。

若嫌城市里的年味兒淡？那就隨記者共赴這場延續(xù)700年的麥田之約吧。

麥田里，這邊拉的是墜胡，那邊彈的是三弦，梆子聲處處響，小鼓槌敲不停。河南墜子、豫西大鼓、漁鼓道情、快板書……此起彼伏的說唱聲交相應(yīng)和。說書人被聽書人圍在中央，懂行的老人聽得搖頭晃腦，懵懂的孩子擠來擠去湊熱鬧。

2019年2月16日，在河南省平頂山市寶豐縣馬街村，藝人在馬街書會演出。新華社記者 馮大鵬 攝來趕會，幸運(yùn)的人能碰到書會上的“巨星”——99歲的三弦書藝人余書習(xí)，80余年來他從未缺席過書會。

2月16日，在河南省平頂山市寶豐縣馬街村，99歲的藝人余書習(xí)在書會現(xiàn)場演出。新華社記者 李嘉南 攝

余書習(xí)老人一亮相，瞬間引來圍觀人群，攝影的擠在最里圈，聽書的反倒站在最外圍，他叫你讓讓，你讓他等等，好不熱鬧。系上腳梆，調(diào)好三弦，安置好鉸子、八角鼓，老人在兒子的協(xié)助下整理好彈唱樂器，起身向觀眾道聲好，八角鼓響過，三弦書彈唱開始，綁在小腿上的腳梆節(jié)奏明快，手中的三弦琴嘈嘈切切，時不時拿起鉸子模擬刀叉劍戟的碰撞聲，滿頭白發(fā)的老人一唱上三弦書，就在雪后泥濘的麥田里抖擻起“神氣”。

“每年過來亮亮?xí)?，獻(xiàn)藝會友，只圖一樂。”短暫的說唱結(jié)束，余書習(xí)老人靜靜離去，麥田里的藝人們依舊熱情似火。

會場上，圍觀群眾總想把藝人手中的墜胡、三弦借過來，虛頭巴腦地擺個造型，拍張照。碰到和善的藝人，就把樂器借給觀眾摸幾下，不料有人耍賴皮，拿起鼓槌一頓猛敲，藝人看得直心疼。人群中，戴著悟空面具的孩子高高騎上爸爸肩頭，那神氣的模樣分明就是“齊天大圣”。攤販處，糖畫藝人以勺為“筆”，以糖稀為“墨”，在面前的鐵板上行云流水般勾勒，一個個活靈活現(xiàn)的動物圖案呈現(xiàn)在眼前。

對當(dāng)?shù)厝罕姸?，逛了熱熱鬧鬧的馬街書會才算是真正過年。“不論刮風(fēng)下雪，擋不住藝人來趕會。”聽66歲的馬街村村民張滿堂介紹，以前藝人們說書謀生，農(nóng)歷正月，青黃不接，生計艱難，就聚而成會，討口飯吃，現(xiàn)在書會成了藝人們獻(xiàn)藝會友的地方。

書會上的藝人換了一代又一代，田地里的麥子收了一茬又一茬，待到明年冬小麥復(fù)蘇生長的時節(jié)，延續(xù)700余年的“喧鬧”還將在麥田里上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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