歷史的時針指向了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，有作為的雍正帝去世。官方《世宗憲皇帝實錄》的記載說，八月二十一日，雍正發(fā)病，但照常處理政務(wù)。次日，兩位皇子即寶親王弘歷、和親王弘晝朝夕侍側(cè)。到晚上七點（戌刻）后，雍正病勢急轉(zhuǎn)直下，已近危重，急召莊親王允祿、果親王允禮、大學(xué)士鄂爾泰、張廷玉等到寢宮前，鄂爾泰和張廷玉恭捧雍正御筆親書密旨，宣布皇四子寶親王弘歷為皇太子，即皇帝位。第三天，子時，即凌晨一點，雍正去世。

根據(jù)《實錄》及《雍正朝起居注冊》，雍正在一天多的時間內(nèi)去世，文獻沒有記載病因，屬于暴亡。

雍正去世同其即位，構(gòu)成雍正身上的兩大謎案。自其去世至今，史家及文學(xué)家費盡心力，試圖求得歷史真相，但仍疑點重重。概括起來，主要有三大疑點：

雍正去世有沒有特別的事情發(fā)生？

被呂四娘刺殺一說是否可信？

雍正是否真的死于丹藥中毒？

01 雍正去世有特別的事情發(fā)生

雍正去世，官方《實錄》及《雍正朝起居注冊》均只記寥寥數(shù)語。而現(xiàn)場有兩位目擊證人，留下了記載。一位是雍正在十三年間朝夕不離的大學(xué)士張廷玉。向來謹慎的他，在私人日記里有兩處非同一般的記載。一處是講他“驚駭欲絕”。八月二十日，雍正發(fā)病，但仍然照常處理朝政，張廷玉每日進見，未嘗有間隔，這說明雍正的病情不影響辦公。可是到了二十二日接近二更鼓的時候，即晚上九點多，張廷玉剛要就寢，忽然聽到非常急促的宣詔聲音，他不敢怠慢，立即起來穿上衣服。當他亟亟乎趕到圓明園時，發(fā)現(xiàn)三四個太監(jiān)已經(jīng)在圓明園的西南門等候，他在太監(jiān)的引導(dǎo)下來到雍正的寢宮，這才知道，皇帝已經(jīng)處于彌留狀態(tài)。白天還正常召見，怎么突然這樣子呢？張廷玉為此“驚駭欲絕”。這時，莊親王允祿、果親王允禮、大學(xué)士鄂爾泰、一等公豐盛額、訥親、內(nèi)大臣海望先后來到寢宮，他們一同至御榻前向皇帝請安，但皇帝已經(jīng)人事不省。張廷玉等人一起退到寢宮外面，在階廊下焦急萬分地等待太醫(yī)搶救，無奈回天無力，進藥罔效，至二十三日子時，龍馭上賓矣。

與官方《實錄》不同的是，張廷玉記述的雍正患病時間早了一天。但兩處都記載雍正照常處理政務(wù)，說明雍正根本沒當回事。張廷玉講他每日進見，未嘗有間，是指二十一、二十二日兩天，雍正仍在處理政務(wù)，這與《實錄》記載兩皇子朝夕侍側(cè)有不同。

最令人不解的是，如果雍正只是因病重去世得突然，不會令張廷玉“驚駭欲絕”。因為他兩天前已經(jīng)知道雍正得病，莫非他看到什么“驚駭欲絕”的場面？

在太監(jiān)找到雍正傳位弘歷的密詔之后，按照當年康熙帝去世之例，敬備黃輿恭請大行皇帝回宮，關(guān)于這一點張廷玉又一次記述了“異常”：

倉卒中得官廄駑馬乘之，幾至蹶踣……至申時大殮……廷玉一晝夜水漿不入口。——《澄懷主人自訂年譜》

這段記述更使人感到，宮廷對雍正之死毫無準備，乃至于連一匹好馬都找不到。而朝夕侍側(cè)的兩位皇子，怎么也沒有任何準備？

張廷玉，《雍正王朝》

《世宗憲皇帝實錄》也是由張廷玉總撰，與他的私人著述大體吻合，細節(jié)不同。

再看鄂爾泰的記述。曾數(shù)度接觸鄂爾泰的袁枚，為鄂爾泰撰有《行略》一文，其中敘述的雍正去世情節(jié)就更奇了。八月二十三日夜，清世宗升遐，召受顧命的，只有鄂爾泰一人。

公慟哭捧遺詔，從圓明園入禁城，深夜無馬，騎煤騾而奔，擁今上登極，宿禁中七晝夜始出。

袁枚的記述當?shù)米远鯛柼?。但他把雍正去世時間寫成二十三日夜，并說顧命者唯有鄂爾泰一人，都不準確。

但從圓明園到大內(nèi)的“驚慌萬狀”，又完全可以與張廷玉的記述相印證。鄂爾泰還不如張廷玉，他甚至連一匹駑馬都沒有，而騎了一頭拉煤車的騾子。這頭騾子可能很瘦，把鄂爾泰的大腿硌得髀血涔涔而下，可鄂爾泰竟全然不知，這肯定是發(fā)生了突然的事情。鄂爾泰“宿禁中七晝夜始出”，與張廷玉所記的“四鼓即起，五鼓入內(nèi)。自后以為常”又相互印證。四鼓是凌晨1—3點，五鼓是3—5點。即便雍正死得突然，但每天夜半而起，又以為常，就多少有些不正常。

不管怎樣，可以肯定的是，雍正是突然死亡，因而就產(chǎn)生種種說法。

這些說法可以歸結(jié)為一點，就是雍正不是正常死亡。其中流傳最廣，甚至為有的史家采信的，是呂四娘刺殺一說。

02 被呂四娘刺殺一說是否可信？

要回答這個問題，需要了解兩個方面的情況。

一是查抄呂留良家后裔的情況。換句話說，呂四娘能不能逃脫？

二是圓明園的警衛(wèi)情況，即呂四娘有沒有機會進入圓明園下手？先看查抄呂留良家后裔的情況。

傳說呂四娘是呂留良的孫女。這涉及雍正六年曾靜策反岳鐘琪案。在審理過程中，雍正“出奇料理”，置正犯不懲治，而將受其影響的呂留良以大逆罪判處，家屬連坐。

呂留良家至少經(jīng)過三次大規(guī)模的徹底查抄，執(zhí)行者就是浙江巡撫（后升總督）李衛(wèi)。其間，雍正多次下密諭，使得查抄越發(fā)嚴厲。

呂留良家是浙江桐鄉(xiāng)衣冠大戶。他有九個兒子，除第八子早夭，到李衛(wèi)查抄時，有七房子孫，兒子輩以“中”字派名，孫子輩以“懿”字派名，曾孫以“為”字派名。長子呂葆中是康熙四十五年丙戌科榜眼，即一甲第二名進士，隨即授翰林院編修，但第二年即康熙四十六年，受一念和尚案牽連，憂郁而死。次子呂時中是監(jiān)生，三子呂宏中、六子呂甫中、七子呂立中，都是生員，查抄時均已死去。只有四子呂黃中，九子呂毅中仍健在，兩人都是秀才。

呂留良（1629—1683），明末清初杰出的學(xué)者、思想家、詩人和時文評論家、出版家。順治十年應(yīng)試為諸生，后隱居不出?？滴蹰g拒應(yīng)滿清的鴻博之征，后削發(fā)為僧。死后，雍正十年被剖棺戮尸，子孫及門人等或戮尸，或斬首，或流徙為奴，罹難之酷烈，為清代文字獄之首。

呂留良長孫呂懿歷，是呂葆中之子，他多年在外，是雍正癸卯科拔貢生，但因康熙四十七年大嵐山偽朱三太子案，被調(diào)查多次，并被拿到欽差大臣處審問，在山東抓獲偽太子后，與之夾審對質(zhì)，不久經(jīng)刑部復(fù)議釋放。因而李衛(wèi)也將呂懿歷作為要犯押解。

檔案顯示，為免走漏風聲，第一次查抄時，李衛(wèi)沒有多帶兵役，而是以內(nèi)廷纂修史館購求遺書為名來到呂家，當即將呂留良的親屬子孫，暗暗查出，隨即將其書籍查抄。呂氏子孫除自幼故絕外，現(xiàn)有七房，老少大小共二十三人，將與張熙見面的第四子呂黃中，留宿張熙的第九子呂毅中，以及長孫呂懿歷嚴押另咨解部，并將呂留良已故四子之家各拘其孫一人，即將呂懿正、呂懿剛、呂懿玨、呂懿琬收禁，其余呂留良的孫子交地方官加緊看守，候旨提拿。這是第一次查抄。

雍正六年十一月十七日，李衛(wèi)在吳江縣境內(nèi)接到雍正密諭，命將呂留良家口子孫查點清楚，分別大小監(jiān)禁看守。隨即開始第二次查抄。此次將應(yīng)緣坐的呂留良“懿”字輩孫子，年十六歲以上共十七名，十六歲以下兩名（懿林、懿兼）查明監(jiān)禁。按照大清律例，曾孫不在緣坐之列，但考慮到呂留良乃“罪惡滔天”，故李衛(wèi)將呂留良曾孫年十六歲以上者四人，及“髫齒襁褓”之“先”字輩呂服先等十五人，亦行查出，分別監(jiān)禁看守，并將過繼所生也一并查出監(jiān)禁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第一次查抄，僅牽連到呂留良家男性，但第二次查抄，包括了呂留良家的所有女性。

因為雍正已經(jīng)明確告知李衛(wèi)，他是要把呂留良作為大逆罪處罰的，因此連呂留良的墳塋李衛(wèi)都安排人看守。

盡管如此，這兩次查抄還是不夠徹底。到雍正八年六月，雍正已聽聞呂留良家有女子逃出之事。他當即給李衛(wèi)發(fā)朱筆密諭：

聞有呂氏孤兒之說。當密加察訪根究，倘呂留良子孫或有隱匿漏網(wǎng)者，在卿干系非輕。此旨不可宣露。

雍正有非常強的諜報系統(tǒng)，且雍正的話很重，如果隱匿、漏網(wǎng)，李衛(wèi)干系非輕。

李衛(wèi)不敢疏忽，又進行了第三次秘密查抄，也確有很大進展。呂葆中有個繼妻曹氏，年六十八歲，因從前削發(fā)為尼，在南陽廟出家，未經(jīng)入冊。續(xù)又查出，呂留良家所有男性，現(xiàn)存、已故的娶過的妻妾，勞氏等二十四人，及“未曾許字之女四人”（即未訂婚的女子四人），加上出家的，共二十九口，一并聽候部示。

但從李衛(wèi)寫給雍正的多道密折上看，呂留良家可能有女子在第一次查抄后逃出，不然，雍正也不會得知“呂氏孤兒”之說。因此不能排除呂留良家有女子逃出。

雍正八年六月，雍正給李衛(wèi)的朱筆密諭中警告，“倘呂留良子孫或有隱匿漏網(wǎng)者，在卿干系非輕”，并強調(diào)，“逆賊呂留良戮尸旨到，若留寸骨于世亦使不得。不可草率辦理”。

雍正在雍正八年七月的朱批中說，呂留良“此人乃朕君父宗社之仇”。

胡適、黎東方都認為，民間盛傳的雍正遇刺說并非無稽之談，不能排除。

《清代通史》的作者蕭一山援引上面雍正發(fā)給李衛(wèi)的朱筆密諭，認為廣為流傳的

呂留良孫女呂四娘刺死雍正一說，未必全無根據(jù)。

還有人提出一個佐證，說清宮制度，侍寢妃嬪要赤身裸體裹在被中，由太監(jiān)背到皇帝寢宮，這一規(guī)制是雍正以后才制定的。

妃嬪裹在被中侍寢，《甄嬛傳》

盡管嚴厲查抄呂留良后人，歷時近兩年，但當時就有不少人公開為呂留良鳴不平，甚至上疏反對雍正的做法，也有人因此被處死。這說明在民間確有不少呂留良的支持者。由于呂留良所寫士子文是江浙士子科舉考試的最佳教材，難免有同情者將其后人藏匿。

當時有許多人同情呂家還有一事可以說明。就是當時呂家年齡不及十六歲的孫子輩被發(fā)配寧古塔為奴，但在乾隆時卻有人為其捐納監(jiān)生，而且，禮部也發(fā)了監(jiān)照。

筆記小說中的呂四娘與呂留良后人的真實遭遇很像。傳說呂四娘是呂葆中的女兒，父親去世，母親出家，查抄時因在安徽乳娘家中，幸免于難。

她母親出家為尼后，她跟隨江湖大俠甘鳳池學(xué)藝。

后來選秀女，混入宮中，得以接近雍正，取其首級為家人報仇。

這里的若干情節(jié)，與李衛(wèi)密奏相符。即呂葆中繼妻曹氏年六十八歲，出家為尼，因而沒有入冊。如此一來，與雍正得到的“呂氏孤兒”的消息很像。呂葆中康熙四十六年死，曹氏出家應(yīng)該在此后。如果有女兒，查抄時她的年齡二十歲，之所以不在名單中，唯一的可能即寄居他鄉(xiāng)。

再看圓明園的警衛(wèi)情況。

自雍正四年起，雍正每年三分之二以上的時間都在圓明園。加上允禩、允禟這些人對他的敵視，使雍正將圓明園的警衛(wèi)力量設(shè)置得非常強，雍正時圓明園警衛(wèi)已多達六千人，四周有一百四十多個堆撥，即崗哨，還有綠營在外巡邏，可謂插翅難進。

史書上還留下雍正偵緝的一些記載，說明他具有非常強的防范意識

。雍正二年六月，他訪聞閩浙總督滿保有庇護下屬之事，令其不徇情面參劾，他寫御筆給滿保說：“朕之耳目，實心訪察之處，大概年余，天下亦皆知也。朕斷無據(jù)一二人無稽之談，數(shù)千里外之事，一聞即孟浪亂舉之主也。”他特別強調(diào)：“當日藩邸時，朕從不留心聞聽，今居此位，不得不如是也。”昭璉的《嘯亭雜錄》記載：

雍正初，上因允禩輩深蓄逆謀，傾危社稷，故設(shè)緹騎，邏察之人四出偵诇，凡閭閻細故，無不上達。有引見人買新冠者，路逢人問知，告其故。次日入朝，免冠謝恩，上笑曰：慎勿污汝新帽也。

又說：

王制府士俊出都，張文和公薦一健仆，供役甚謹，后王將陛見，其仆預(yù)辭去，王問何故，仆曰：汝數(shù)年無大咎，吾亦入京面圣，以為汝先容地。始知為侍衛(wèi)某，上遣以偵王劣績也。故人懷畏懼，罔敢肆意為也。

趙翼在《檐曝雜記》中說：

雍正中，王云綿殿撰元日早朝后歸邸舍，與數(shù)友作葉子戲，已數(shù)局矣，忽失一葉，局不成，遂罷而飲。偶一日入朝，上問以元日何事，具以實對。上嘉其無隱，出袖中一葉與之曰：俾爾終局。則即前所失也。當日邏察如此。

綜合以上兩方面，不能排除呂留良家有女子逃出，但即便如此，這個女子也難以在壁壘森嚴的圓明園下手。因此，呂四娘殺死雍正之說，似乎可以排除。

既然如此，雍正究竟是怎么死的？

03/ 雍正是否真的死于中風或丹藥中毒？

歷史學(xué)家向以嚴謹稱，因此一般對野史傳說不予采信。著名歷史學(xué)家鄭天挺先生提出，雍正死于中風，但沒有提供依據(jù)。近年學(xué)者多傾向于認為雍正死于丹藥中毒。

這有三個“證據(jù)”。：

第一，雍正大病后，迷戀丹藥。

雍正七年冬，雍正開始患病，時好時壞，似瘧非瘧，腹脹難以臥床，無法安睡。到了雍正八年，他病情加重，夜間不能熟睡達兩個多月，下頦還長了疙瘩。他對鄂爾泰說：“朕自去冬以來，睹內(nèi)景外緣，甚生疑慮，慮者非為生死，所慮者恐獲罪于天地神明、有負皇考大恩，為宗社之罪人也……原料經(jīng)此一番，精神氣血萬不能復(fù)舊，便勉強支撐，恐心力有所不能也。”

雍正，《雍正王朝》

四月，雍正向親近大臣下密旨，命其訪求道士。鄂爾泰于五月二十日收到密諭。原文是朱諭：“可留心訪問，有內(nèi)外科好醫(yī)生，與深達修養(yǎng)性命之人，或道士或講道之儒士、俗家，倘遇緣訪得時，必委曲開導(dǎo)，令其樂從方好，不可迫之以勢，厚贈以安其家，一面奏聞，一面著人優(yōu)待送至京城，朕有用處，竭力帶朕訪求之，不必預(yù)存疑難之懷，便薦送非人，朕也不怪也。朕自有試用之道。不可視為具文從事。慎密為之。其他省也開單。”鄂爾泰稱自己自幼身體羸弱，二十多年也沒有遇到“異人”。

到了六月，雍正病情更重。他召見了允禮、允祿和兩位皇子，還有內(nèi)大臣等人，面授遺詔大意，后來還把寫好傳位密旨這件事告訴張廷玉。

病急亂投醫(yī)。病得非常重的雍正，不怎么相信宮廷的御醫(yī)了，他開始向民間求助。從此，有不少道士進入皇宮。

李衛(wèi)聞得河南有一個道士，人稱賈神仙?？偠教镂溺R遂把他送到京城。這位道士，原是京城白云觀道士，河南人，上年允祥曾向雍正推薦過，但雍正覺得他沒有什么奇術(shù)，就趕出宮。此次賈道士二進宮，還真的起了作用。他可能使用按摩術(shù)，加之氣功、催眠等術(shù)，雍正感覺特別見效。由于賈道士年底要回河南，明年春才能返回，因此雍正令鄂爾泰明年春入京，意思是要給鄂爾泰治病。他給鄂爾泰朱諭說：

“八月初得遇一奇人，此老者非凡夫，實神人也。奇異處不能批諭。”

但情況急轉(zhuǎn)直下。到了九月，雍正宣布賈道士是大逆之人。

因他口誦經(jīng)咒，并用以手按摩之術(shù)。語言尤其妄誕，竟有“天地聽我主持，鬼神聽我驅(qū)使”等語。雍正降旨切責，伊初聞之，亦覺惶懼，繼而故智復(fù)萌，狂肆百出。雍正說他是“以妖妄之技，施于朕前。且欺世惑眾，素行不端”。

曾經(jīng)巡撫楊宗義訪問查拿，始稍稍斂跡，厥后仍復(fù)招搖。雍正指責他無君無父，難以姑容，且蠱毒魘魅，律有明條。著拿交三法司會同大學(xué)士定擬具奏。十月，將賈士芳斬立決，家屬等應(yīng)斬人犯監(jiān)候，應(yīng)為奴之妻女等，由地方官嚴行看守。

賈道士之死，頗為蹊蹺。雍正覺得他的方法見效，為什么還要處死他？可能是雍正擔心賈道士出外亂講他的病情，并借此撞騙。否則就無法理解他還要在圓明園等地大肆煉丹并一再服用了。但一波未平，一波又起。據(jù)《雍正朝起居注冊》記載，賈道士被處死后，在宮中作祟，雍正說，余邪纏繞，經(jīng)旬未能凈退，命龍虎山道士婁近坦作法驅(qū)除。

婁近坦將木符安放在雍正經(jīng)常待的養(yǎng)心殿、太和殿、乾清宮。因其“為朕設(shè)壇禮斗”，又以符水解退，余邪渙然冰釋，朕躬悅豫，舉體安和。賜婁近坦龍虎山四品提點，司欽安殿住持。

第二，雍正自己煉丹，服用且賞賜大臣。

現(xiàn)存檔案證實，雍正不但親自動手煉丹并服用，而且感覺有效果后，還賞賜大臣。雍正十年六月，他在田文鏡的密折上朱批：“朕安，從來夏令未似今年之好，卿好么？”他同時賞給田文鏡丹藥，并說：“此丹藥放膽服之。有益無損之藥。朕甚見得的確者。”田文鏡于八月初三上密折奏謝：“寶丹出自御制，原系罕有難得之至寶。臣蒙恩賜，殊屬逾分。臣實放膽服食，并無絲毫疑慮，近來精力漸加，何莫非丹藥之效也。”雍正還賞賜給鄂爾泰，并與他詳細討論服食方法，鄂爾泰服用一個月后，奏報“大有功效”。雍正六年，雍正令通政使留保訪求宋朝著名道士紫陽真人后裔，有意為之重建道院，還特別贊賞真人“發(fā)明金丹之要”。

雍正八年以后，由于得了一場大病，加上允祥去世、京城大地震，雍正不像以前那樣每天忙于政務(wù)了，他的身體和年齡也吃不消。這時起，他更注重養(yǎng)生，注重歷代帝王所追求的長生不老之道。

雍正八年二月，四川巡撫憲德密奏成都府仁壽縣有個老人名叫龔倫，年近百歲還健步如飛，更奇的是，龔倫八十六歲時，其妾還能生子。雍正得奏，命憲德不動聲色，優(yōu)禮榮待，安車送到京城。類似這樣的事情絕非個案。

雍正確實在宮中養(yǎng)了不少道士，他和道士的交往之事也確有不少。煉丹的地方，除圓明園外，還有南薰殿。

第三，乾隆還沒有登基就驅(qū)逐道士。

雍正于八月二十三日凌晨去世，大行皇帝的遺體隨即奉到乾清宮。二十五日，還沒有舉行即位大典的乾隆就發(fā)布兩道諭旨，一道是諭宮廷太監(jiān)的：“凡國家政事，關(guān)系重大，不許聞風妄行傳說……宮禁之中，凡有外言，不過太監(jiān)等得之市井傳聞，多有舛誤……嗣后凡外間閑話，無故向內(nèi)廷傳說者，即為背法之人，終難逃朕之覺察，或查出、或犯出，定行正法。”

一道是命都統(tǒng)莽鵠立驅(qū)逐道士：“皇考萬幾余暇，聞外間有爐火修煉之說，圣心深知其非，聊欲試觀其術(shù)，以為游戲消閑之具。因?qū)執(zhí)?、王定乾等?shù)人，置于西苑空閑之地。圣心視之，如俳優(yōu)人等耳，未曾聽其一言，未曾用其一藥，且深知其為市井無賴之徒，最好造言生事，皇考向朕與和親王面諭者屢矣。今朕將伊等驅(qū)出，各回本籍。令莽鵠立傳旨宣諭。伊等平時不安本分，狂妄乖張，惑世欺民，有干法紀，久為皇考之所洞鑒。茲從寬驅(qū)逐，乃再造之恩，若伊等因內(nèi)廷行走數(shù)年，捏稱在大行皇帝御前一言一字，以及在外招搖煽惑，斷無不敗露之理，一經(jīng)訪聞，定嚴行拏究，立即正法，決不寬貸。”

這兩道諭旨有所關(guān)聯(lián)，但都指向當時宮中的各種傳聞。而驅(qū)逐道士種種，可以從反面理解，這或許和當時就有種種雍正之死的傳聞有關(guān)。

本文摘自

 

書名：《雍正十三年： 一個硬漢皇帝的破局之道 》 作者: 林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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